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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少，他还有儿子。
他给罗雨欣打电话，得知季子晏被他爷爷奶奶接走了。挂断电话，他又一次陷入了不知所措中。
不知不觉间，车子已经开在了去往万州的高速路上。
季慕衍打电话给侦探社，得知他们订了今晚七点《私人定制》的电影票。
影院，大影厅里，路司译和宋青瑶坐在第九排。季慕衍坐在第十排。他提前让人订好了票，在开场之后才进来。
他坐在宋青瑶身后往右三个的位置。荧幕的光点落下，他在忽明忽暗间，看着她漂亮的侧脸、弯起的唇角。
宋青瑶与路司译位置中央放着一大桶爆米花，宋青瑶的另一边放着一瓶果粒橙。路司译把爆米花送到她嘴边，她咬了几个后，拿起饮料喝。
这是一部冷幽默电影，影院时不时有笑声响起，宋青瑶也会跟着笑起来。左后都在笑时，只有季慕衍，漂亮的唇角始终抿着，深邃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前排的女人。
当电影最后煽情的片尾曲响起，季慕衍起身，提前离开了影厅。
圣诞节的前夜，大街上人来人往，热闹非凡。宋青瑶与路司译信步走在街边。
宋青瑶看到路边有个买苹果的小摊，说：“今晚是平安夜，我要吃个平安果。”
买了苹果后，宋青瑶当即就用矿泉水洗了。刚咬了一口，路司译马上凑过来，“我也要吃。”
“要吃你再买一个。”
“我就要吃你这个。”路司译抓住宋青瑶的手，恬不知耻的低头咬了一大口。
“小路同志，我发现你最近很得瑟啊。”
“是么？那我收敛收敛，不能恃宠而骄。”路司译边说边拿过了宋青瑶手里的苹果，“老婆大人，我帮你拿着，你咬就行。省的手脏了，你等会儿还得洗手，多冷啊。”
“言之有理。准了。”
路司译一只手揽着宋青瑶的肩膀，一只手拿着苹果喂她吃。两人依偎着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，漫步在万紫千红的花灯绿树下。
路司译由兜里拿着手机，开启拍摄模式，趁着宋青瑶伸长脖子咬苹果时，卡擦一张。
“拍丑了就自觉删除啊。”
“老婆怎么都美。”路司译瞧着那定格的画面，唇角弯起弧度，眼底汇聚的光华比夜空星芒更为明亮。
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，脱离了以前一切熟知的人事物，没有光环笼罩，没有任何特权，他却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。
来来往往的人，卖力吆喝做生意的，亲密依偎的情侣，老少合家欢，一张张脸孔看着都那么顺眼。绵延闪烁的彩灯，led大屏幕上的广告，一部水准以下的电影，都变成有趣的热闹。甚至街边的烧烤摊，那些嘈杂的喧嚣，迎面扑来的冷空气，都能令人心情愉悦。
总之，这一切，万事万物，都好极了！
然而。
同一片天空下，同一个经纬度，另一个人眼里的世界，却是灰暗色调。
季慕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。由于大街上的人熙来攘往，即使跟着近，也不会被发现。
季慕衍看着宋青瑶买苹果，他也在路边买了一个苹果。可手里拿着苹果，他却吃不下去。他脑海里的画面，回到了多年前的一个圣诞节。
那一年的圣诞节，大雪纷飞，当时他们还没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。傍晚时，他刚谈完一个合同，走出公司，就看到她跺着脚站在楼下。
原本晚上有应酬，他让助手把那些客户先送走。他走到她跟前，皱着眉头问：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她穿着一条白色修身连身裙，高跟鞋，外面套了件粉色的兔毛皮草。站在风雪中，看着格外楚楚可怜。
他瞧见她腿上的袜子，还是透肉的，沉着脸道：“什么毛病？这么冷的天穿丝袜？”
宋青瑶马上嘿嘿一笑，“不是啦，这不是丝袜，这是假透肉，其实有厚度的，故意做出肉色！”说着她还把袜子扯了一下，证明厚度。她想拉住他的手来亲自证明，又被他高冷的气场吓回去了。
“那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她由身上背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用彩纸包起来的苹果，递给他，“今晚是平安夜，送你苹果！”
她冲他眨眼一笑，“这个苹果很大很红很标致吧？就跟我一样标致！”
季慕衍无语，“我不喜欢吃苹果。我还有个饭局，我安排人送你回学校。”说着，他拿着手机给司机打电话。
他放下电话，女孩子的背影已经走出了几步远。
他三两步追上，拉住她的胳膊，“司机马上就来了。”
她垂着头，低声说：“你去应酬吧，我不打扰你，我自己回去就行了。反正我也是自己过来的，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走，最多也就是坐两趟地铁再转两路公交再步行半小时而已……”
“过来就为了给我个苹果？”
她捏着手里的苹果，“如果能跟你一起吃饭看电影当然更好了，我饿着肚子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呢……不过既然你忙我也不强求，你拿到我的平安果，接收到我的心意，来年平平安安，我就很高兴了。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，还不是强求？
季慕衍说：“走吧，我带你去吃饭。”
“诶？”她抬起头，顿时双眼都亮了，“你不是有应酬吗？”
“先陪你吃了再去。”
“这样不好吧？”她不好意思的看他。
“的确不好。”他微微弯了下唇角，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戏，“那就让司机送你回学校。”
“这样更不好！你还是先陪我吃饭吧！”她马上可怜兮兮道。
“这附近就有一家餐厅，走吧。”
季慕衍大步前进，宋青瑶小跑着跟在他身旁。她盯着他的手，手臂随着走路的幅度优雅的摆动着。
冰凉凉的触感，碰上指尖，季慕衍垂眸，只见宋青瑶的手背在他手背上蹭着，“你的手好暖……我的手很冰。取个暖，不介意吧？”
她的手的确很冷。他没抽出。
她由他的手背蹭到了掌心，抓住他的手，一本正经的说，“这样效果最好。”
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。也是他第一次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牵手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。他没有甩开她，而是张开手掌，再握上，主动包握住了她冰凉的手。
他什么话都没说，面无表情的继续走。她低头窃笑，脸颊飞起两团嫣红……
季慕衍由记忆里的画面回到现实中，看着走远的背影，快步追上。宋青瑶正在吃苹果，两排贝齿清脆的咬下一口……他拿着手里的苹果送到嘴边，也咬了一口。
入口很甜，咽下咽喉变酸，吃到心里成了苦。
苦到他再也无法吃下第二口。
.
深夜，宋青瑶在床上与路司译缱绻一番后，趴在他胸膛上。室内温度正好，两人身上都布着一层薄汗。
宋青瑶抚摸着他的胸膛，说：“我们在这里呆了也有段时间了，一直没人过来，看来你爸妈放水了。”
“嗯。”路司译应声。其实他接过他妈的电话，只是没有告诉宋青瑶。他妈妈没再逼迫他，让他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。如果不是父母那边的警报解除了，他也不会轻松随意的陪她参加各种活动。
宋青瑶说：“元旦回去好吗？你回去看望你的父母，我也得看看我爸了。咱们都是父母含辛茹苦生养大的，不可能一直对他们不管不顾。”
路司译沉默了下。
宋青瑶又说：“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跟你父母交恶。我更希望我们能够得到双方家长支持，光明正大的在一起。”她抬起头，轻轻亲吻他的唇角，“老公，我们一起努力，好吗？”
路司译环住她，回应她的吻，“好。”
元旦前夕，两人驾车回到了c市，车上放着一堆他们买的年货和各种中老年补品。车子驶到宋青瑶家楼下，路司译一样样的往外拎着东西，宋青瑶说：“有的是给你爸妈准备的啊，你别都拎到我家啊。”
“他们不需要。这些东西多的发霉。”
宋父得知女儿女婿回来，高兴的从中午时就开始张罗饭菜。下午时两人正好赶晚饭。只是三个人吃的一顿饭，却足足弄了八菜三汤，摆满一桌子。
“爸，你太夸张了吧？这哪里吃的完啊。”宋青瑶走到饭厅，瞠目结舌。
“平常就我一个人吃饭，我还懒得弄呢。”宋父忍不住抱怨了一声，“你说说，你们都多久没回来看我了。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，忘了我这个当爹的呢。”
宋青瑶冲路司译眨眨眼，路司译赶忙说着好听话哄宋父。宋青瑶知道，他爹喜欢女婿。果不其然，几句话后，他又是笑逐颜开。
吃过晚饭，宋青瑶送路司译下楼。路司译上车前，两人抱在一起，他亲吻她的唇。
“老婆，我一定会说服我爸妈。”
“嗯。”
“老婆，我爱你。”
“嗯。”
“老婆，我们回自己家好不好？今晚没你在身边，我一定会失眠。我明天再去看我爸妈。”
宋青瑶将路司译推开，笑道：“好啦，你快回家吧。等你好消息。”
路司译恋恋不舍的上车，离去。
宋青瑶转头，往自己家的那栋单元楼走去。
老槐树下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，烟头一明一灭的火星，在黑暗中分外醒目。宋青瑶一扫眼，目光定住。三秒后，她面无表情的移回目光，继续往单元楼里走。
“不要儿子了吗？”
宋青瑶顿住步。
“回来也不打算看他？”
宋青瑶张张唇，没说话。
“今天是他生日。他的生日愿望是见到妈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