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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了的人脸，它完全退化了的手和脚贴在身侧，以一种分外诡异的姿态不断朝他的额头蠕动而去。
然后……钻了进去。
东狐以剑入道，此道霸道强悍，不仅是对敌人，即便是剑修自己在修习此道的过程中，身上的伤断不少。东狐以为自己已经领受过世上大部分的疼痛，对于耀灵所言的生不如死，丝毫没有放在心上。于是当虫子钻进他皮肤，出乎他意料太多的疼痛从他额心向全身蔓延，疼得全身近乎痉挛。
虫子进入他身体后，耀灵就解去了魂体对他的控制。东狐倒在地上，即便是耀灵不再对他做什么，他身上的疼让他无法动弹。
他脸贴在地面，眼前正好就是之前他所画的那个人的脸。在他画这个人的时候，眼前一会儿是严明心的笑容，一会儿又是付宇扬的冷面，他也不清楚他画的究竟是谁。但是唯一可以肯定是，他现在所遭受的痛苦，这个人也曾经遭受过。
“魂蛊入体，是剥离魂与魄的最常见的手段，也是剥魄的开始。”耀灵说着，东狐眼前浮现的是少年一脸挣扎痛苦的模样。若是他没有记错，严明心是最怕痛的。以前练剑的时候，不小心割到手，他都能嚷嚷一整天。他无法想象，这样的疼痛出现在他的身上，他会是怎么样的反应。还有那漫天的离火，严明心又是怎么挨过去的。
这么想着，东狐忍不住笑了起来，严明心是他的仇人，他杀他也好，折磨他也罢，在东狐看来都是天经地义。但是他偏偏对他生出了异样的好感，却又不敢面对这种好感，直到在他死后才察觉到这种感情的重要。
可是他依旧没有想过要去珍惜，因为那个时候在他心里严明心依旧是他的仇人，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就是，两个人一起待在没有外人的离火坑中。这样他就能放下一切仇恨。严明心不是喜欢他吗？那么只要不离开离火坑，他宁愿修为不再进步，用余下的生命一直陪着他。
这样的想法，在他来到北斗，见到已经“重生”为付宇扬的严明心的时候都没有改变。直到他见到那样的严明心。
他在第一次来北斗的时候，就已经认出严明心，并且向北斗的掌门请求把他带回仙澜。北斗的掌门什么都没有说，把他带到了付宇扬所居住的流火居。
东狐还记得流火居内很干净，屋子里的摆设也很精致，不过这些都入不了他的眼。他进屋的一刻，目光就全部聚集到了床上的那个人身上。
当时小小的付宇扬躺在床上，五官皱成一团，脸上全部都是汗珠，似在经受什么折磨。东狐慌了，他转身看向掌门，想询问付宇扬怎么了。还未开口，就听床上的人用小孩儿特有的稚嫩的口音道，“不要杀我……不要杀我……”
东狐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扼住，即便是严明心死的时候，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，顿时愣在了原地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北斗掌门走到他的身边，问他，“你还要带他走吗？”
东狐没有接话，转回头看向床上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的小孩，在小孩的眼角，眼泪一直没有断过。东狐想伸出手，替他抹去那些泪水，可还未到他的面颊，那个难得沉寂了百年的声音再次在他脑子里回响，她道，“哥哥……”
东狐伸出的手当即停了下来。
“你为何不愿杀他？”
东狐沉默。
那个声音却变得分外凄厉，“你不要我了！”
东狐依旧没有回答。
少女开始哭泣，那哭声不是她小时候为了一串糖葫芦而耍赖的肆意哭闹，而是她双手被砍后，疼得无法安眠又不忍吵醒东狐，咬着被子的默默啜泣。每一声都像是扎在东狐心口上，可是东狐依旧一声不吭，他默默地把早已布满青筋的手藏到身后，转过头对北斗掌门道，“抱歉，在下认错人了。”
……
回忆从他脑中慢慢划过去，东狐垂下眼，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的心底深处已经偏向了严明心，只是他一直看不透，想不明白，本以为是为了他好，不想却又害了他。
不过，现在也挺好，至少严明心不会再死一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