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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液体突兀泼洒在狄宸脸上，沿着碎发与脸颊流淌下来，滴在他昂贵的白色衬衫上，晕开了一圈圈深深浅浅的琥珀色水迹…
仿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，莺莺燕燕身上的香水味霎时被酒精遮去了一半，浓烈的气息在包房中扩散，荡漾在这里每个人的鼻息间，刺激着大脑神经更翻动着彼此内心中的汹涌。
这里的气氛倏地变得凝滞了！
夏清漪直直的瞪着狄宸，呼吸急促而浊重，胸口正在不停的起伏着。她的背心沁出了一层薄密的冷汗，而那只紧握着玻璃杯壁的手，依然在止不住的颤抖。
这样激动的情绪，她也不知是因为自己被狄宸气到不行，还是正在懊恼对客人做出了这样极端的事…
几名陪酒女朝这位始作俑者投去了难以置信而略带佩服的眼神。没有一个夜鸢的人敢对客人做出这样无理的事，这个昨晚被雨淋得几乎变成落汤鸡的借宿女人，居然敢有这么大胆子！
狄宸没有言语，只是脸色瞬间冰冻到了零点。楚雄看着他，随手抓过一个身边的女人就将她朝门口推。“快去把你们领班找来！”
不一会儿，领班就进来了。
楚雄立刻嚷了起来，“你们这女服务生哪里招来的这么不懂事！居然泼了我们狄总一身的酒！”他指着夏清漪，厉声警告，“狄总肯让你陪喝是抬举你，你千万别给脸不要！”
男领班早就看夏清漪不顺眼了，现在这端盘子吃闲饭的女人又把客人们惹毛了，他心里的气那真是不打一处来！可男领班虽然生气，可表面的工夫却还得做到了，他急忙走上前给客人赔笑，“哎呀，她今天是第一天上班，好多规矩都还不懂呢，狄总对不起啊，真是太对不起您了！”
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恭恭敬敬的递向狄宸，而后严厉的将夏清漪叫到了一边，“夏清漪你给我过来！”
背着楚雄和狄宸，男领班用只有自己和她两人能听到却又阴冷阴冷的声音说着，“我告诉你，现在就赶快去给狄总赔不是。你要真的把这俩大客户得罪了，今晚你就和柯雨霏卷包滚蛋！”
夏清漪明白了。她之所以会出汗，之所以会发抖。根本就不是被狄宸欺辱的捍卫尊严的气怒…
而是她做事不过大脑，现在又后悔到怕极了…
是啊，她吃不饱穿不暖、颠沛流离连个固定的家都没有，这样一个落魄的人，又有什么资格索取尊严呢？
夏清漪，别再孩子气了。你的冲动，只会拖累雨霏。
见夏清漪整个人像认命一样的松弛下来，男领班这才转过头来，微躬着礼，“狄总、楚老板实在对不起啊！我们这服务生不懂事，惹得狄总您不高兴了。”他就像变脸一样，从刚才的一脸堆笑立刻换成死板的不近人情，“夏清漪，快点跪下给狄总赔不是！”
什么，还要跪下？
夏清漪惊异的瞪圆了双眼，就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要不要跪的时候，就被狠绝的男领班从旁侧一脚踹中了膝盖，“我叫你跪下啊！”
这下，由不得她去思考，身体就向前倾了下去，然后随着通的一道闷响，夏清漪被迫着跪在了地毯上。男领班居高临下的命令她，“快给狄总倒酒！今儿你要是让狄总高高兴兴的是把这酒喝下去了，这事算是了了。要不然…你自己心里可掂量着办！”
夏清漪很想哭，可是，是不是连她的泪水也离她而去了？
道歉吧，她泼了狄宸一脸酒，就理所应当的给他赔不是的，对吗？在这个昏暗不明的夜鸢，她根本不该奢求有谁会偏袒她。谁人眼中，他狄宸都是高高在上的客人，而她，只不过是个抬不起头来的服务生。
他们在钱的天平上，早就失了衡。他有资格、应当则分践踏她的身与心，她唯一能选，也没有第二种可选的，就是默默承受。
“狄…”她双手端着玻璃酒杯，红唇微动，可喉咙突然好干好涩，就像失了声久久难以发出这之后的第二个音节。夏清漪做了好几次吞咽动作，终于艰难的轻声逸出，“狄总对不起，我不该用酒泼您…这一杯请您笑纳，原谅我这不懂事的人吧。”
狄宸的黑眸，在暗夜般的包房中，锐利晶亮如钻石。他的目光从她跪着的双腿，游移上来，直到她的脸庞。
她的双眼有种死灰一样的冷寂…就像当年她在船上等他救助时那样无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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