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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泽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上乱七八糟的胡茬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，忽然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。
“喂，你要去哪儿？”
“去告诉杰瑞这个好消息！”叶泽森的声音随着他的脚步越跑越远，一直到楼下的公用电话亭里。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，他又飞快跑回来，挟着一阵劲风，“杰瑞马上就过来了，你在这里等他！”
说罢拿起凳子上的书包，推开门就要往外冲。
道格拉斯不得不费劲地拦住这个上蹿下跳的家伙:“你他|妈又要去哪儿？”
“回家！”叶泽森两三下拨开他，“洗澡刷牙，换身衣服，顺便把胡子给剃了，可不能让杰瑞看见我这个样子。”
“杰瑞杰瑞，整天就知道杰瑞。”被扔在原地的道格拉斯翻了个白眼，小声咕哝着。
——大家反正都是男人，在彼此面前邋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。有必要刻意回去打扮一番么？托尼这家伙，未免也太讲究形象了吧！
********************
两英里之外，叶泽森并不知道未来的助手对他的吐槽。少年在黑暗的楼道里摸出钥匙，推开门，一股熟悉的气息便扑面迎来。
这间小公寓还是他临走时的摆设，摄影器材已经还回去了，但布景什么的却都没撤走，仍旧是电影里艾迪他们房间的样子。至于他的书柜、写字台、行李箱等影片里不该出现的东西，叶泽森把它们全都塞进了一个没出镜的小房间里，一直没时间腾出来。
斋戒焚香，沐浴更衣。四十分钟后，只穿着一件羊毛衫的叶泽森哆嗦着站在镜子前给自己搭配衣服。满床的冬装全都被他划拉到一边，以他21世纪的眼光看来，不是太村就是太土。
正在发愁之际，他忽然灵机一动，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体面的大衣，正挂在那个“杂货间”里的衣帽架上。叶泽森看了看表，连忙起身去隔壁拿，可正当他志得意满地披上大衣准备离开的时候，眼角的余光却恰好扫过角落里的书柜。
叶泽森迟疑了一下，顿住脚步，转身踱到书柜的正前方，把第二排的书目重新默数了一遍。
不对，不对。哪里有问题。他的眉头越皱越紧。
这倒不是说他的记忆力已经好到能记住书本排列顺序的程度，而是因为他这个人，有着近乎偏执的分类习惯。
放在第二排的书，从左到右原本依次是编剧类，摄影类，和综合类。其中有一本书叫《苏联电影发展史绪论》，由于不能单独分类，所以被叶泽森放在了最右边。
可是现在，它却赫然出现在了综合类里面，与原先的位置有两三本书的差距。
叶泽森取下那本书，仔细端详着，发现它中间的几页处有淡淡的折痕。他思忖片刻，把那一排的书全都抱下来，放在写字台上，竟发现好几本书里都有相同的痕迹。
少年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起来，修长的指节慢慢抚过那些褶皱，脑海中逐渐形成这样的画面:
自己不在家的这七天里，曾有一个陌生人闯入这间屋子，小心翼翼地试图寻找什么，可当他搜寻到这层书架的时候，却一不留神将整排书都碰掉了下来。那些折痕，很可能就是书从高空中坠落，又碰到地面所形成的。
但此人十分冷静地将书归还原位，并进行了细致的分类，以确保从外面看不出异常才离开。如果不是那本《苏联电影发展史绪论》刚巧存在的话，连叶泽森本人都未必能洞悉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。
想到这里，他不由得感到脊背一阵发寒。
他赶紧退出这间房，由里到外的地把整个屋子搜查了一遍。但是没有。什么都没有多，什么都没有少，除了那几道折痕，那人就跟空气一样，悄无声息地溶进看不见的黑暗里。
叶泽森后退几步，重重地跌进沙发里。他想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一次意外——也许是剧组中的某个成员无意间来到这间房，又因为意外而弄倒了书架。或者干脆就是自己多心。
但是不行。联想到几个月之前大马路上的咔嚓声和窗外莫名其妙的闪光，他的理智便又是一阵警钟急鸣。
那人为什么而来其实并不重要，他只是无法容许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之中罢了。直觉告诉他，有个影子一直躲在暗处，充满恶意地窥视着自己。一旦那条毒蛇觉得时机成熟，那么它就会迅速摆脱蛰伏已久的草丛，毫不犹豫地咬住自己的咽喉。
叶文龙。叶泽勋。
眼前“倏”地闪过两个名字，叶泽森握紧拳头，险些从沙发上跳了起来。如果真是这两个人，那么他恐怕要考虑换个住处了。
豪门恩怨对上辈子的他来说实在太遥远，但是有资本的地方就有争斗，阴谋近在咫尺，他几乎都能闻到掺杂在其中的丝丝血腥味儿。
男人脸色阴沉似水，英朗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寒霜。
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，但叶家的人要是再敢欺上门来，他也不是好惹的。